昆仑九十二年二月春

    白鹭在天空中盘旋,随着一声鸟鸣,鸟儿落在桅杆上歇脚,初春的阳光和煦,正是晒去一身湿霉的好时节。

    “嗖”!弓弦响动的声音几乎与鸟鸣同时发出,鸟尸撞上船帆,又坠向舱顶,接着发出被水浪淹没的轻微声响。

    “把那畜生捡来!”

    魏袭侯转头望去,老人赤裸着上身,着件蓝色短裤,将弓挂在肩膀上,皮肤黝黑,须发皆白,梳理好的头发因长年泡水而干枯杂乱,一身肌肉虬结,健壮得让人很难相信他已是七十好几,那宽阔厚实的胸膛,年轻人见了都得自惭形秽。

    “不要傻站着!”老人厚实的巴掌拍在站在船沿的守卫弟子背后,听得魏袭侯背上一疼,这肯定会留下热辣辣的巴掌印吧?“你是守卫,守卫的职责可不是盯着河面发愣!你在数鱼吗?”

    “是!”弟子吓了一跳,一脸委屈,唯唯诺诺。

    “大声点!我尿尿的声音都比你大!”老人喝道,“打起精神!”

    “是!”听到弟子大声应和,老人这才满意。

    “表叔公。”魏袭侯礼貌地打了招呼。这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是三峡帮老帮主许渊渟,就是那个爱唠叨的许姨婆的兄长,老掌门沈怀忧的妻舅,按族谱排辈,是魏袭侯的表叔公。跟他那嘴碎的妹妹不同,这老人家性子爽利精悍,年逾七旬,豪气不减,照他的说法,这是他们水上人家的本性。

    “你的兵不行,河鱼都比他们硬挺!”老人走向魏袭侯,“闲着没事,得让他们在甲板上操练!”

    “叔公,我们是去襄阳帮提亲,操练怕是不合适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孩子得扔进河里才能成为男人!”许渊渟接过弟子拾回的白鹭,倒提鸟腿,“你年纪轻轻就当上通州战堂总督,得做好榜样,人家才不会说你是顺着龙鸡巴往上爬!”

    魏袭侯一愣,龙鸡巴?虽然知道老帮主的意思,但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?就不能好好说攀亲带故或逢迎拍马之类?不是,龙鸡巴到底是什么?龙有吗?它真有吗?假如有,他肏什么?母龙,还是凤凰?

    “叔公说的是,我会注意的。”魏袭侯脑子还困在那个龙鸡巴的比喻里,嘴上已经礼貌回答。

    “这几年,掌门有意拔擢年轻人,你跟连云、江儿都是掌门的自已人,不要被那几个外人,什么谢孤白啊,李湘波啊,还有那个走私的比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苗兄有本事。”

    “本事有,但威望没有,才来青城几年就当上巡江船队队长,难以服众。”许渊渟瞥了眼船楼顶,这艘船是苗子义掌舵。“我跟着我爹打了二十年下手,那时节,老掌门的爷爷出远门都得是我掌舵。要服众,你得花心思,还得花时间。”许渊渟拍了拍魏袭侯肩膀,手劲重得像打人,“待会陪我下水。”

    “又要下水……”魏袭侯竭力保持镇定。自从在通州上了船,叔公时常就要自已下水陪他游泳,这老人活脱脱一条鲤鱼精转世,比那个沈望之还能游。